消除老人“中国式孤独”需常出门

一地鸡毛

      今儿是九九重阳老人节，是个让老人温暖又惆怅、感慨又失落的日子。一位学者昨天在微博上写道：清晨去日坛散步，满眼皆银发，突然感到整个民族的生命都要步入老态。黄昏读报，“从前生个儿子叫狗子，现在养条小狗叫儿子”的大字标题让我充满哀伤。
生命步入老态，是人生的自然规律，任何力量无法阻挡。整个民族的生命“步入老态”，是学者的一种隐喻，暗示着中国社会的老龄化进程在加快。而“狗子”的称谓能够引起学者的感伤，除了岁暮黄昏的生命意义上的回望，还包含国人情感在老龄社会中的纠结。
我们不能忽视最近出现在媒体新闻中的两个故事。
一个是：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我们坐在一起，你却在玩手机，这是网上流传很广的一句话，当这句话成为现实时，多少会有一些悲凉。近日，市民张先生与弟弟妹妹相约去爷爷家吃晚饭，饭桌上老人多次想和孙子孙女说说话，但面前的孩子们却个个抱着手机玩，老人受到冷落后，一怒之下摔了盘子离席。
另一个是：重阳节前夕，央视记者在街头随机采访老年人的晚年生活状况，一位80岁的受访者称：“年龄大了，不希望活着，感觉很苦恼。”记者问及具体苦恼在什么地方，老人告诉记者：“现在的孩子不像从前的孩子，你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温暖。”老人还提醒央视记者：“常回家看看爹妈，不要求别的，什么钱不钱的，给他们点温暖。”
两个片段真实而残酷，让人落泪，令人震撼。几代人同堂聚餐，十分难得，本应该其乐融融却不欢而散；人垂暮之年，如夕阳余晖，不求光照后人却盼着早日灰烬。为什么？是老人们失去了生活的快乐和依恋。
如果我们简单地从生活形态的变迁看待亲情的寡淡，当然可以归罪于数字化时代的到来。电脑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，破坏了传统的人际交往、亲情沟通的方式；现代社会争分夺秒的生存状态，危及了子女对父母、对祖辈的眷顾和孝道。我们可能存在一个“文明的困惑”：在技术化千篇一律的时代，人们是否和如何拥有家园？（马丁·海德格尔语）这个家园不仅仅是精神意义上的家园，也是声声相唤、朝夕相处的物质家园。
在我国，在老龄化程度越来越高的今天，我们或不得不面对一个“中国式孤独”：中国老年人口明年将破2亿，未来20年每年增一千万。他们面临不同程度的孤独感：他们的生活方式由于转换的缓慢，跟不上日新月异的信息技术的普及，人际的沟通、阅读、交流将越加减少；社会形态的急剧变化，他们缺乏参与表达的渠道，因而政治权利得不到满足；社会保障的期待和失落交杂，幸福感呈不稳定起伏。最重要的，独生子女、进城务工带来的家庭亲情的物质化、碎片化、远距离化，使得这一代深受传统伦理文化熏陶的“空巢老人”，极不适应手机文化、网络文化、微博文化，因而与依赖于这类文化不能自拔的子女们格格不入。他们需要的，社会一时间给不了他们；他们厌烦的，社会的触角却时不时困扰着他们。
这大概是上面两个故事中老人们拂袖而去、不想多活的深层原因。
昨日，新浪微博热门话题《重阳，想对爸妈说句话》，参与者达2928681人（截至发稿时）。我们不难发现，近三百万网友中，多数为年轻人。他们在留言中对父母表达的亲情令人感动，也令人意外——离家时，总有千百句话想对爸妈说，最后还是只说了句爸妈我走了……
其实，尽管现代社会以不近人情的技术和风气，动摇着人类赖以依托的家庭关系和血脉亲情，但这种动摇是微弱的。人们并没有放弃亲情，并没有淡漠孝心，并没有丧失关爱。只是，熟悉的表达方式被流行文化取代了，伦理关系遭到了商业利益的污染，浮躁的社会情绪干扰了纯净的亲情。我们与其责怪老人们的沟通功能退化，不如为他们装上现代文明的“助听器”。他们需要的，可能不仅仅是亲情，而是亲情输送的平台。他们之所以渴望亲情，是因为只有家庭才显示他存在的价值，才有应得的尊严。给他们解除孤独，除了常回家看看，还可以请他们“常出门说说”。当他们觉得自己与这个国家、这个时代、这个社会还有联系，还有利害关系，他们对这个国家、这个民族、这个时代还负有责任，还有话语权，还可以作为的时候，他们的“中国式孤独”，就云开雾散了。
这一切，还有赖于社会文明和制度文明的建设。
重阳节，社会各界想对老人们说的话有很多。不过，还是少搞一些台面上的活动，把话筒多递给他们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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